中医入门

病家两要说

《景岳全书》 > 卷之三道集·传忠录(下)

病家两要说(三十三,一、忌浮言,二、知真医)

医不贵能愈病,而贵于能愈难病;病不贵于能延医,而贵于能延真医。夫天下事,我能之,人亦能之,非难事也;天下病,我能愈之,人亦能愈之,非难病 也。惟其事之难也,斯非常人之可知;病之难也,斯非常医所能疗。故必有非常之人,而后可为非常之事,必有非常之医,而后可疗非常之病。第以医之高下,殊有 相悬。譬之升高者,上一层有一层之见,而下一层者不得而知之;行远者,进一步有一步之闻,而近一步者不得而知之。是以错节盘根,必求利器;阳春白雪,和者 为谁?夫如是,是医之于医尚不能知,而矧夫非医者。昧真中之有假,执似是而实非;鼓事外之口吻,发言非难,挠反掌之安危,惑乱最易。使其言而是,则智者所 见略同。精切者已算无遗策,固无待其言矣。言而非,则大隳任事之心,见几者宁袖手自珍,其为害岂小哉!斯时也,使主者不有定见,能无不被其惑而致误事者, 鲜矣。此浮言之当忌也。又若病家之要,虽在择医,然而择医非难也,而难于任医;任医,非难也。而难于临事不惑,确有主持。而不致朱紫混淆者之为更难也。倘 不知此而偏听浮议,广簇医,则骐骥不多得,何非冀北驽群?帷幄有神筹,几见圯桥杰竖?危急之际,奚堪庸妄之误投;疑似之秋,岂可纷纭之错乱,一着之谬,此 生付之矣。以故议多者无成,医多者必败。多何以败之?君子不多也。欲辩此多,诚非易也,然而尤有不易者,则正在知医一节耳。夫任医如任将,皆安危之所关。 察之之方,岂无其道?第欲以慎重与否观其仁,而怯懦者实似之;颖悟与否观其智,而狡诈者实似之;果敢与否观其勇,而猛浪者实似之;浅深与否观其博,而强辩 者实似之。执拗者,若有定见。夸大者,若有奇谋。熟读几篇,便见滔滔不竭;道闻数语,谓非凿凿有凭。不反者,临涯已晚;自是者,到老无能。执两端者,冀自 然之天功;废四诊者,犹瞑行之瞎马。得稳当之名者,有耽阁之误;昧经权之妙者,无格致之明。有曰专门,决非通达。不明理性,何物圣神?又若以己之心,度人 之心者,诚接物之要道,其于医也,则不可谓人己气血之难符;三人有疑,从其二同者,为决断之妙方。其于医也,亦不可谓愚智寡多之非类。凡此之法,何非征医 之道,而征医之难,于斯益见。然必有小大方圆全其才,仁圣工巧全其用,能会精神于相与之际,烛幽隐于玄冥之间者,斯足谓之真医。而可以当性命之任矣。惟是皮质之难窥,心口之难辩,守中者无言,怀玉者不 ,此知医之所以为难也。故非熟察于平时,不足以识其蕴蓄;不倾信于临事,不足以尽其所长。

使必待渴而穿井,斗而铸兵,则仓卒之间,何所趋赖?一旦有急,不得已而付之庸劣之手,最非计之得者。子之所慎斋战疾。凡吾侪同有性命之虑者,其毋忽于是焉。噫,惟是伯牙常有也,而钟期不常有;夷吾常有也,而鲍叔不常有。此所以相知之难,自古苦之,诚不足为今日怪。倘亦有因余言而留意于未然者,又孰非不治已病治未病,不治已乱治未乱之明哲乎。惟好生者略察之。

《景岳全书》 > 卷之三道集·传忠录(下)

病 家 两 要 说

朱斯奇 译文

    医生不因能治好病可贵,而因能治好疑难病症可贵;病人不因能请来医生可贵,而因能请来名符其实的医生可贵。天下的事情,我会做,人家也会做,这样的事不是 难事;天下的病症,我能治好它,别人也能治好它,这样的病不是疑难病症。只有那个事情难办,才不是一般人能懂得该怎么办的;那种病难治,才不是一般医生能 治疗的。所以一定要有不平常的人,然后才可办不平常的事;一定要有不平常的医生,然后才可以治疗不常见的病。

    但医生的高明与低劣,有很大的差别。比如登高的人,高一层就有一层的视野,而低一层的人就不可能知道上一层的所见;走远路的人,前行一步就有一步的见闻, 后一步的人就不可能知道前一步的所闻。因此盘根错节,一定要寻求利器来砍;《阳春白雪》,跟着唱的有谁?既如此,这说明普通医生对优秀医生尚且做不到了 解,更何况那些不是医生的人;他们不明白真中有假,坚持好象正确而实际错误的观点。说无关痛痒的话,讲几句不难;扰乱容易变化的病情,欺骗人最容易。假使 他们说得正确,那么聪明人的见解基本相同,精明切实的人已经盘算再三,没有考虑不周的地方,自然不需要他们讲了。如果说得不正确,那么会严重地伤害医生做 事的心思,看到疾病前兆的人宁可袖手旁观,以保全自己的名声,(也不去治疗,)这些话造成的危害难道还小吗?这时如果病人没有一定主见,能不受迷惑、不造 成误事的,太少了!这种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应当禁戒。

    又如病家的要事,虽然在于选择医生,然而选择医生不难,难在任用医生;任用医生不难,难在遇到病情复杂时不迷乱,真有主张,而不要使得朱紫混淆的事变得更 烦难。假若不懂得这点,却偏去听信没有事实根据的议论,广泛邀集许多医生,那好比骏马不可多得,怎能不是冀北的劣马之流?军帐里虽有神妙的计谋,但见到几 个象圯桥的杰出小子张良那样的人?病情危急的时候,哪能经得起庸医误诊?病证真假难分的时候,怎能受得了不同意见互相干扰?一步错了,病人这一生就交出去 了。因此,议论多办不成事,医生多一定治不好病。医生多,为什么还失败呢?因为君子不多啊!要分辨这么多医生的高低,确实不容易。然而尤其不容易的,就正 在于了解医生这一关键环节上。

    任用医生如同任用将领,他们都是维系病人安危的人物。观察他们的方法,难道没有一定的规则?如果只凭慎重与否观察他们是不是仁慈,那么胆怯懦弱的人就实在 象仁慈;只凭聪明与否观察他们是不是有智慧,那么狡猾奸诈的人就实在象有智慧;只凭果敢与否观察他们是不是勇武,那么鲁莽的人就实在象勇武;只凭深刻与否 观察他们是不是渊博,那么能说会道的人就实在象渊博。固执己见的人好象是有定见;夸大其词的人好象是有奇谋。熟读几篇文章,就表现为滔滔不绝的议论;路上 听到过几句话,就说这不是确凿有根据?不回头的话,临近险境就已经晚了;自以为是的人,到老也没有才能。抱着两可态度的人,指望不需努力就得到效果;放弃 四诊的人,好象夜行的瞎马;得到稳当的名声的人,有耽搁病情的失误;不明白权变的妙处的人,没有穷尽事理的明智。有的称为专家,却断不是那通达的人,不明 白事理,还充什么圣人?又如用自己的想法去猜度别人的想法,确实是与人相处的重要方法,但这一点对于医生来说却不行,因为别人和自己的气血难以相合;三个 人有不一致的意见,就依从看法相同的两个人,是做决定的妙法,这一点对于医生来说也是不行的,因为“愚蠢或聪明”与“人少或人多”不一致。所有这些方法, 哪个不是了解医生的办法?而观察医生的艰难,从这些方面更加显著地表现出来。这样只有心细、胆大、行方、智园、才干十分全面,望闻问切,综合运用,能在接 触病人的时候集中精神、在病情不明的时候指明隐秘征候的医生,才能够称他为真正的医生,才可以担当保全性命的重任。可是医生的表面和本质难以察看清楚,医 生心里想的和口里说的难以辨别。信守正道的人不爱胡吹,怀有真才的人不向人炫耀,这些成为了解医生之所以困难的原因。因此,不在平时深入了解,就不能够看 出一个医生的潜在才能;不在遇到疾病的时候完全信任,就不能够充分发挥一个医生的长处。假使一定等到渴了才挖井,打起仗来才铸造武器,那么仓促之间,你去 依靠什么?一旦有急病,不得已而把性命交到庸医的手上,尤其不是恰当的办法。孔子慎重对待的是斋礼、战事、疾病。凡是我们中同样有保全性命的愿望的人,希 望不要忽视这一点啊!

    唉!只是俞伯牙常有,钟子期却不常有;管仲常有,鲍叔牙却不常有。这就是了解人很困难的原因。自古以来都为这事苦恼,确实用不着对今天的状况感到奇怪!假 若还有因为我说了这些话能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留心的人,岂不是那“不待已经病了再去治疗,而是在疾病还没有发生时就防止它的出现;不待国家已乱才去治 理,而是在没有发生内乱的时候就去预防”的明智的有头脑的人呢!希望珍惜生命的人稍微体察一下我所讲的这些道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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